第二天一大早, 趙單識就把蓮蓬送上了貨車。

他專門打電話告訴黃淑妹, 這批蓮蓬賣七塊錢一斤。

黃淑妹在那邊咋舌，“那麽貴會有人買嗎？”

“你放心, 蓮蓬這東西又好吃又好玩，一個還不到一斤，買一個也就六七塊錢, 相信還是有挺多人願意買一個回去, 讓孩子玩玩，長長見識也好。”

“那我就按這個價格賣了。”黃淑妹又問：“單識，這幾天西瓜送得有點少, 是不是快賣完了？”

“是啊, 也就剩幾十個, 你讓想吃的人快點買。”

趙單識他們家種了不少西瓜，放在田裏也不急著摘, 每天摘上十來個送到縣城裏賣, 從六月多賣到快九月，還剩一點。

他們家的西瓜大, 一個就有十幾二十斤。剛開始時的西瓜還不太好賣，後來趙單識讓黃淑妹把西瓜切開來散賣, 比如說一瓣賣兩塊錢，三塊錢之類，後來西瓜就有些供不應求了。

嘗過的人都知道他家的西瓜好吃, 西瓜熟透了, 刀輕輕一碰就裂成兩半, 想吃脆的吃脆的，想吃沙吃沙的，那股西瓜特有的香甜味沁人心脾。

他地裏的西瓜結的多，賣了一個夏天，掙了一萬多塊錢。

西瓜比較省事，趙單識打算明年再多種一點，反正他們現在的銷售渠道多，不怕砸在手裏賣不出去。

跟黃淑妹通完電話，趙單識慢悠悠地去找趙明智。

趙明智今天殺牛，趙單識跟他預定了五十斤牛肉，現在去拿就行。

他們這裏的牛都是正宗的大水牛，一頭牛上千斤，除去牛皮牛骨這些東西，也有好幾百斤肉。

鄉下地方牛肉賣的比較便宜，一斤牛肉二十塊錢，不過舍得吃的人還是不多，大多數人只是過來割一斤兩斤。

趙單識過去的時候，他攤子前寥寥幾人。

他一眼看到了趙單識，老遠揚聲笑道：“單識來了啊，肉我都給你留著，你過來看看。”

趙單識也不客氣，走過去仔細查看了一番，見這肉確實是好肉，便點頭。

趙明智看他露出滿意的神色，笑道：“五十斤牛肉，五斤牛楠，再送你五斤牛雜。”

趙單識買的多，理應給他一個優惠價，不過鄉親大家都在這裏看著，趙明智也不好給他減價，只好送他一些東西作為補償。

“謝謝叔。你還剩多少牛肉沒賣完。”

“我這裏加上我老婆那裏，少說還有三百斤，多的是。”趙明智朝他笑笑，“怎麽著，你還要再來點？”

“嗯，再來五十斤吧，我們家人多，這五十斤肉也不怎麽夠吃。”

旁邊一叫柳條娘的大嬸聽見他這話，不禁驚嘆出聲，“買一百來斤牛肉啊，那豈不是要兩千多塊錢？”

“差不多。”趙單識笑著解釋道：“不是我家舍得吃，想鹵點牛肉賣。然後再順便做點牛肉幹。”

“那你出的本錢可真大。”柳條娘佩服，“兩千來塊的本錢，得掙多少錢回來？”

“也就是隨便弄點的什麽東西湊點熱鬧，要說掙錢還真掙不了幾個錢。”

趙明智開玩笑，“既然這樣，你不如把我的牛雜都買了算了，我這牛雜賣的便宜，也就五塊錢一斤，基本沒人買，滿當當都在這裏呢。”

“叔，您也太會做生意了吧？”

“嘿嘿，我就是順著一問。你想想，賣鹵牛肉是賣，賣牛雜也是賣嘛，反正你都要去擺攤了，順便帶一桶去也不怎麽麻煩。我這裏牛雜有幾十斤，加點蘿蔔什麽的，你賣著也不虧啊。”

趙單識還真沒有弄過牛雜，不過守望號那裏有方子，他有點心動。

趙明智立刻道：“這樣吧，你要是全要的話，牛骨，牛頭之類東西，我也全送給你。”

“好啊，不過我不太會弄，您能過來搭把手不？”

“成，沒問題，等我賣完牛肉我就過去幫忙洗牛雜。”趙明智滿口答應，“攤子上的肉是你讓人過來拿，還是等一下我賣完了其他的肉，再給你送過去？”

趙單識指指他眼前的牛肉，“你先給我割兩斤牛肉，我先回去做飯，剩下的牛肉我等一下讓徒弟過來拿。”

“好嘞。”趙明智爽快地給他割了肉，又拿稻草穿好，“剩下的肉我先給你放在筐子裏，等一下，你多叫一個徒弟過來。”

“行，柳條嬸子，我回去了啊。”

“哎！”柳條娘笑瞇瞇地對他招了招手，“我也回去了。”

趙單識提著牛肉拎著蔥姜等香料回去了。

他原本跟勺子幾個說好，吃完早飯再過來，只包中午一頓飯，現在地裏東西多了，他們一般七點鐘就過來地裏幹活，趙單識也不吝嗇一頓早飯，現在基本上包早午兩頓飯。

勺子他們沒漲工資，不過吃得好，平時也能帶點東西回家給家人，因此幹活幹得挺盡心。

鄉下人不耍花槍，趙單識見他們盡心盡力，也盡量在別的地方補他們一點。

今天的早飯吃得很豐盛，最好吃的是那個泡椒炒牛肉，又鮮又香又嫩，泡椒和嫩姜的香氣配合牛肉的香氣，每一塊牛肉上面都沾滿湯汁，一口吃下去，那味道別提多美了。

桌上大家都在努力扒飯，爭取多吃幾口。

吃了飯，趙單識讓徒弟去把牛雜運回來，今天上午他們就不去外面做工，就在家裏收拾牛雜。

劉二華他們不僅把一堆牛雜帶回來了，還帶回了牛骨，牛頭。

趙明臺一邊撅著屁股拿井水吭哧吭哧地洗牛雜，一邊問：“師父，我們今天收拾出來，明天才賣會不會不新鮮啊？”

“沒事，牛雜需要燉煮，今天燉久一點就入味了。”趙單識很淡定，“牛雜那麽難收拾，除非你明天三點鐘起來收拾，要麽怎麽著都不可能趕上明天的早市。”

牛頭骨頭多肉少，一般人家殺牛都要把牛頭放下去熬煮，等煮熟了拎起來晾涼，再把牛頭上的肉拆下來。

趙單識他們把鍋竈搬到院子裏，就在院子裏生火。

先洗牛雜，然後焯水，弄的幹幹凈凈，放一旁晾幹水分。牛雜弄好了之後煮牛頭，碎肉拆下來，也放一旁晾著，等明天和牛雜一起煮。

牛骨的腥味比豬骨重得多，不然趙明智也不會直接把牛骨送給趙單識。

這種牛骨一般人家處理不好，白送沒人要。

趙單識對著白來的東西倒挺高興，煮牛骨要冷水下鍋，把血沫全都煮出來，而且要煮久一些。他邊指揮徒弟煮牛骨，邊在一旁講解熬煮的要點。

等血水大致煮出來之後，趙單識和土地把牛骨撈出來用井水沖得幹幹凈凈，指揮劉二華用斧頭把牛給劈開。

“師父，牛骨湯是什麽滋味啊？”趙明臺咽咽口水，“牛骨湯好喝，還是豬骨湯好喝？”

“各有各的滋味，要看看怎麽煮。”趙單識看劉二華把牛骨劈開，整整齊齊地放在框子裏面，笑問：“怎麽著，累到了吧。”

“是有點。”劉二華氣喘籲籲，將所有牛骨劈好，才去打水洗臉。

趙單識指揮二徒弟和三徒弟生猛火，他在大鍋裏面註入清水，又悄悄放了一斤靈泉下去，然後燒水，裏面放花椒、蔥結、生姜、黃酒、香醋等，把水燒開了，才放入牛骨。

“先大火燉一個小時，然後再轉小火燉五個小時。”

“師父，燉那麽久，會不會把水燒幹？”

“不會，放心吧。”

院子裏架起的這口鍋還是以前趙單識做鹵肉買的大深鍋，裏面裝一百斤湯不在話下。

趙單識和三個徒弟下午哪也沒去，就在家裏收拾明天要賣的鹵菜和牛雜，湯鍋在院子裏咕嘟咕嘟地滾著，前幾個小時還不覺得，等到下午的時候他院子裏彌漫著一股十分好聞的葷香味。

趙金生下午原本想上山砍點柴，走到趙單識家附近，原本還飽著的肚子突然咕嚕咕嚕叫起來，他邁不動腿了，說什麽都得過來看一看究竟是什麽東西這麽香。

“有人在家嗎？”趙金生走到門口朝裏喊了一句。

“有。”趙單識過來迎，笑道：“金生叔，快進來坐，聊聊天。”

“你們家煮了什麽好東西？這麽香。”

“也沒什麽好東西，燉了點牛骨湯。您嘗嘗嘗。”趙單識笑著讓趙金生坐下。

“這怎麽好意思？”

“有什麽不好意思的，以前您還老給我們家魚吃呢？”

老爺子看見趙金生，抱著兜兜過來陪客，“金生吶，別客氣，嘗嘗我們家蘊蘊的手藝。”

“哎，那我就不客氣了，剛打門口走過，香得我邁不動腿。”

趙單識從鍋裏舀出一碗滾燙的湯，笑問，“您吃蔥花不？”

“吃！”趙金生猛地點頭。

趙單識於是在湯湯裏放了一小撮蔥花，然後又把片好的牛肉片放到鍋裏滾滾，再夾到湯碗裏。他一共燙了兩碗，老爺子一碗趙金生一碗。

“明臺，去把我們的蘑菇肉醬拿出來，調兩份蘸料。”

趙明臺笑嘻嘻地站起來，“好嘞，叔，您想吃什麽口味的蘸醬，吃辣還是酸，要麽來個酸辣？”

老爺子喜歡香辣的，趙單識三個徒弟都知道他的口味。

“辣味的就行了謝謝啊。”趙金生忍不住對趙單識道：“你這裏還真講究。“

“也沒太講究，他們好歹是來學廚的嘛，吃食就多些。”

趙金生指指院子裏竹匾上曬著的肉粒，問：“這又是什麽？”

“牛肉粒，曬點做牛肉幹，好不容易遇到這麽好的牛肉，弄道風味菜給自家吃。”

趙單識做肉幹跟別人家不同，他把牛肉洗幹凈，然後切粒放在竹匾上暴曬，等下到七八分幹了再收回來，加上各種調料幹鍋炒制。

這樣炒出來的牛肉脯幹香怡人，用來下酒堪稱一絕。

牛骨湯滾了一下午，滾得濃白誘人。

桌上那兩份湯，湯白蔥綠肉褐，滾滾熱氣夾著香氣朝人襲來，香得能頂人個跟頭。

“咿呀呀！”兜兜聞到了香味，一雙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湯碗，恨不得立刻開口說話要吃的。

他坐在老爺子懷裏快坐不住了，一個勁兒伸手想抓。

“少不了你的，著什麽急呀？”趙單識問徒弟，“你們仨喝不喝？喝的話自己去裝，順便給我裝一碗純湯，別裝太多，我餵兜兜。”

“哎。”趙明臺和趙服順立刻躥出去了，劉二華穩重一點，卻也忍不住快步去廚房拿碗。

“真香！”鍋蓋再一次打開，香濃的氣息飄出來，趙明臺幾個不由深呼吸一口，“師父，要不要給師公他們也裝一碗出來？”

“不用了，等他們回來再裝，這湯就要喝熱的才舒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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